“挑战:反观建筑思想、教育与实践”建筑论坛 系列报道(三)

SESSION Ⅱ> 建筑教育与挑战 Architectural Education and Challenges - 主题论坛 | 上半场 - Architectural Education And Challenges 学术主持: 韩冬青 | 东南大学建筑学院院长,教授 HAN Dongqing | Dean, Professor, Architecture,Southeast University 特邀嘉宾: ■ 布雷特·斯蒂尔 |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艺术与建筑学院院长,教授 Brett STEELE | The Dean,Professor of School of the Arts and Architecture,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Los Angeles (UCLA) ■ 菲利浦·乌尔施普龙 | 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教授 Philip Ursprung | Professor, Department of Architecture,ETH Zurich ■ 张永和 |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非常建筑设计事务所主持建筑师 Yungho CHANG | Professor, School of Architecture and Urban Planning, Tongji University;Chief Architect of Atelier FCJZ ■ 顾大庆 | 香港中文大学建筑学院教授 GU Daqing | Professor,School of Achitecture,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 朱文一 |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 ZHU Wenyi | Professor , School of Architecture, Tsinghua University ■ 夏海山 | 北京交通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院长,教授 XIA Haishan | Dean, Professor, School of Architecture and Art, Beijing Jiaotong University ■ 张路峰 | 中国科学院大学建筑研究与设计中心教授 ZHANG Lufeng | Professor, Center of Architecture Research and Design,Universit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Search,not research" 布雷特·斯蒂尔 Brett STEELE 斯蒂尔引用尼采的话作为开场:"我们所使用的工具会影响到我们的思想,甚至是我们的建筑世界。"他向大家展示了他演讲的题目:Search,not research。他认为现代的研究方式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了现在建筑事务所的工作方式。学校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平台,在这个平台之上,学生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做研究。他还指出年轻建筑师的任务,不是解决所有建筑师面临的共同挑战,而是取代老一代建筑师。想要做到这一点,就要进行不同的探索与研究,来帮助我们逐步解决当今世界面临的难题。而这,恰恰就是促进建筑不断发展的重要推动力。 在教育领域,斯蒂尔使用新方式进行建筑教学上的研究和实践。UCLA的教学大楼之所以总是在不断地翻新、重建,是因为他认为要想真正地实现教学效果,学校一定要成为一个可以不断重塑的平台。他要求学生首先去了解建筑到底是什么,因为这是一个需要探究的根本问题。 斯蒂尔还谈到,建筑教育在二十世纪之后越来越工业化。现代建筑院校对技术的追求越来越高、对电脑的依赖也越来越多。但与此同时,他认为教学的重点在于永恒的启示而非教程的变革。他想让今天的我们意识到,建筑学院并不是一个充斥着各种技术的空间,而是一个可以了解如何使用技术的空间。建筑学院是在培养受众,不只是艺术家和建筑师,因此建筑学院应该同时满足形式化空间和表演空间这双重功能。斯蒂尔提到他对于建筑师和建筑教育的反思。他认为现在是一个谈判的时代,我们在二十一世纪不断地解放现实,现代艺术史的书写方式就是一种学术的互相盗窃,这种互相盗窃的现象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严峻。 最后,他给大家抛出了一些问题:什么是建筑师的形象、身份以及思考,我们该怎样重新定义建筑师,什么是我们应该做的,什么又是我们不应该做的。当代对于建筑身份的探讨实际上已经变成了建筑师相互之间对于身份的探讨,这就像现在的建筑平台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身份一样。 Travelling Concepts-The Seminar Weeks at ETH Zurich 菲利浦·乌尔施普龙 Philip Ursprung 菲利浦·乌尔施普龙将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在建筑教学中的独特探索:"旅行"作为开题。他讲到,从1970年起,每个学期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都会组织不同年级的学生一起去旅行。通过旅行,学生开阔了视野,同时在旅行中也可以解决研讨会和论文中提出的问题,获得一定程度上的学术自由。老师从课题中解放出来,实验一些新的教学和研究的方法。旅行也可以重新定义老师与学生的关系,成为新的教学载体。 去年春天,乌尔施普龙组织了一个旅行周,他们坐大巴从苏黎世到了斯特拉斯堡、敦克尔克以及鹿特丹等城市。结合当代社会生活碎片化的情况和对这些地区历史的了解,他们拟定了旅行的主题:悲伤。"悲伤"是用来形容人们低落情绪的词,它和幽默、激情这些词形成了鲜明的对立,而且"悲伤"有时会导致比较极端的行为。从文艺复兴之后,悲伤主义实际上也成为了艺术创作的主流。他们参观了正在展出克拉纳赫悲伤主义的博物馆,斯特拉斯堡的欧盟议会大厅,去到德法战争的一些战场和欧盟的一些村落……为了深入体会旅行的主题 "悲伤",他们和外界切断联系,不使用手机。2016年秋天,他们来到密西西比河河畔,听着河流的流淌度过了一个晚上。他们还去过前苏联的地区,现在格鲁吉亚的一个省份。一位音乐家和他们一起旅行,他在石油厂里收集了噪声的音源来进行创作。 最终乌尔施普龙教授回归建筑教育挑战的主题,提出水平学习的概念,即学生之间的相互学习、老师之间的相互学习。而旅行过程中的接触与交流会使学生和老师跳出常规思维去接受新的东西。他用游客当作一种比喻,让学生在旅行期间进行思考和学习,"游客永远是内心在等待去跟别人打招呼的人。"在旅行中把自己暴露在各种各样的现象之下,他意识到老师并不是唯一掌握意义的人,我们也不能被技术所限制,最重要的是学生能够提出问题,去思考这样做的意义在于什么。 "Discipline的三种解释" 张永和 Yungho CHANG 本次演讲中,张永和提出了他对Discipline这一单词的理解,讨论了Discipline的几种不同翻译。 第一个翻译是学科。对建筑行业来说,建筑学科是一个基本的原则、基本的元素。如果建筑物是一个事物,我们要去建造这样的事物,如何去定义设计?从什么时候去绘制草图?他介绍了从北京大学到MIT的不同学生,从绘制草图到动手建造的不同学习方式,学生们从不同角度了解建造建筑的整个过程。 Discipline的第二个翻译是严谨。他表示"严谨"的定义可以是理性。以同济大学大二的学生为例,他们的作业从一开始要做1-2个绘图,学生不能使用电脑,只能使用尺子、笔等等,他们趴在地板上去测量墙面。而后他又讲到在麻省理工大学用一千美元建造房子的项目,虽然最后在这个项目当中他们花了将近六千美元造了一个90平米的房子,但建筑上的特质并没有因为预算的限制而受到任何的影响 他接着提出Discipline的第三个翻译:本体论。他提到了"理性"的问题,但在不断地去推演它的过程中,有的时候我们的这种理性就变成了理性之外的另一种东西。比如说圣彼得教堂,它的墙面、房顶所使用的都是一层薄砖。可能大家会想,对于这样的设计我们如何使用理性思考呢?他认为,理性思考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影响到了设计,通过理性的思考也可以有一些其他的想法。他提到一位瑞典的建筑师Sigurd,实际上他也是从理性的角度开始思考的,工作让他积累了很多的实践经验,但他对于建筑的理解不论多么理性,都是和当时瑞典传统的建筑理论有所背离的。 而后张永和给大家展示了同济大学每年进行的Craft研讨会,研讨会中不会进行建造,而是去进行些分析型的绘图,以此考虑应当如何设计大楼、如何建造大楼,并且观察可能面临的问题有哪些。 最后,张永和总结道,实际上最重要的并不是我们以一种教条的方式对Discipline这个词进行一个定义,相反,我们应当从建筑师的角度考虑建筑,这才是最重要的。 圆桌发言 朱文一、顾大庆 [ 朱文一 ] 朱文一提到几年的前一次大会上,张永和教授作的报告对其感触很深:"他希望建筑这门课能让所有专业的学生都能学习"。中国改革开放发展40年,有很多人已经住上建筑师设计的房屋,但建筑学好像有一种自我神秘化的趋向,跟民众越来越隔阂。 朱文一很赞同建筑教育的一个功能,就是在未来让民众更多地了解建筑设计里面不好表述的东西。朱文一说,自己曾为清华大学写过一篇文章:"建筑设计属于通识教育",建议他们一、二年级的本科生都要学一门课,就是做自己的房间设计,通过这样知道什么叫科学与艺术的结合、理工与人文的结合。朱文一认为通过这样的教育,能让民众了解我们专业特别高深的理论。 [ 顾大庆] 顾大庆主要提到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教师学历和建筑教育的关系。国内现在走得比较激进,得有博士学位才能到大学做老师,但顾大庆认为建筑学没有必要一定要博士学位的人来做老师。他请与会的两位老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谈一下关于教师资格这件事。 第二个问题是关于美术教育的问题。顾大庆曾为在上海举办的巴黎美院建筑教育展览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大致为:"宾大归根结底是一所美术学校",文章指出宾大当时将美术课作为其中一门主要课程。而建筑学中对于美术教育的理解是从建筑师自己经验总结得到的,有些东西仅针对建筑学,这与真正美院里的美术课实际上已经不同了。他认为传统的美术教育中,有两点值得关注,一是准确性,二是如画,即从形象进入设计。他向在场的菲利浦·乌尔施普龙和布雷特·斯蒂尔发问:当代美术教育,或者说感知的训练,在建筑教育里究竟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圆桌讨论 布雷特·斯蒂尔、菲利浦·乌尔施普龙、张永和、张路峰、顾大庆、夏海山、朱文一 菲利浦·乌尔施普龙: 关于博士学位作为教授设计的条件问题,实际上我们有两个老师都是博士生。但并不是一定有博士学位才可以教设计。关于第二个问题,ETH是一个技术学院,第一年会由艺术家来进行艺术教育,然后就停止了。我作为一个艺术历史学家,觉得这样是很可惜的,但对其他同事来说,他们会觉得艺术已经教得够多了。我认为艺术和建筑两者肯定是有分别的,但如果把两者相互结合起来,实际上可以学习到两者的优点。 顾大庆: 但是你们如何说服你们的校长:"我们不需要有博士学位,只需要硕士学位就可以了?我们连硕士学位都不一定需要?" 菲利浦·乌尔施普龙: 我们会针对老师生产实践的效果来进行评估,有的项目不需要完成,也可以去寻找新的老师,有的时候我们校长也会很失望,但他必须同意。 布雷特·斯蒂尔: 我们也不需要博士学位。我连本科和硕士学位都没有。实际上我们对于这几个不同的领域教学的要求是不一样的。博士学位对于有些学科很重要,但是对于其他的一些学科可能并就没那么重要了。 建筑教育专业化只有30年的历史,我们以前所称的建筑师文化,对于现在而言,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建筑师应当是更好地去了解世界、了解城市。而且最近几年我们发现建筑更多地成为了服务行业,随着建造行业的产业化,我们越来越多地在服务方面提供就业,对于大学和学院,我认为需要让我们的学生和听众相互去交流他们的想法,看一下现实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张永和: 我想补充一点,我没有博士学位,我也不知道谁有博士学位,所以说想要教建筑设计,不一定需要博士学位。 张路峰: 感谢朱老师的邀请,使我有这样难得的机会跟大家交流建筑教育。稍微介绍一下,我们是中国科学院大学,这是一个非常另类的学校,原本是科学院的一个研究生院,我们在国科大的地位就跟建筑学在美院的地位差不多。我很早就接触过美院的建筑教育,他们当时的感受就是他们是美院里最不懂艺术的。我们在科学家的圈子里就是最不懂科学的。为什么说这个?因为现在的建筑学其实是面临着要接受其他学科评价的问题,你不能自己评价自己,什么时候我们有权利评价自己、制定规则了,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刚讲到对校长的期待,其实我觉得校长都做不了这个决定,应该是教育部。以前有一种说法是:我们只有一所大学,就是教育部大学,就是以行政为主导的教育概念。我觉得这是很难改变的一个现状,什么时候以学术为中心了,这帮教授能够决定我们录不录用一个没有博士学位、甚至没有硕士学位的人来教我们的设计,我们就挑战成功了。 还有一个问题,建筑学科在不断地往外扩展,似乎跟什么事情都有关,我们一会儿要去解决城中村的问题,一会儿要解决城市衰落的问题,几乎不需要别人了。我们建筑学还有没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如果别的学科都能代替我们,我们只好接受别人的评价了。我很受启发的就是王澍老师在中国美院所做的实践,其实在别的地方很难做到,只有特许才可以这么做,但问题是我们很多时候没法这么做。 好的方面是我们现在正这么做,因为我们一共就十个硕士生,所以我经常带他们出去到处游荡,我们起了一个名字叫游牧式教学,因为课堂太小,我必须把它扩大到全社会。 布雷特·斯蒂尔: 我想回应一下关于学校受到教育部和各个委员会影响的问题,我认为我们培养的人以后要去做建筑,而不是政客。但其中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内部都交流得很好,但现在问题是我们的东西只有自己了解。我认为在中国的建筑学校可以让政府了解我们的行业,就可以重塑这个环境。 夏海山: 我想从几个视角谈我自己的思考和认识。第一个是从学生视角思考的问题,建筑教育是不是更适合女性?两年前有一个男生想读我的研究生,但他们班女生不仅多,名次也全在前面。不光在学校,职场的情况也很类似。是不是现在的时代变了,女生更适合学建筑?女人更有建筑创作力?还有对学生的培养,实际上现在很多学生去地产,如果这样,我们还有必要用五年的时间大量去训练他画图的能力吗?我们现在的建筑行业对人才的需要是什么? 第二个视角是从学院里的教师视角来思考。刚才我们说现在建筑教育都要高学历,实际上在211大学,没有博士学历的简历都不收,这是一个指标的问题,比如海外的经历也是大概百分之六七十都有海外经历。这是不是学科衡量的要求?我们的导向是在哪呢? 第三个是自下而上学校的视角,我在两所大学里当过行政,实际上我自己感觉这15年,主要围绕一个事在做,就是评估。现在不完全统计有283所建筑院校,"老四所"加"老八所",我们占的不到3%,也就是说97%以上的高校其实都是跟我讲的状态差不多。我们的评估体系实际上是不是值得我们去反思一下?我想得去思考建筑教育的核心是什么。 韩冬青: 谢谢。今天的讨论我觉得特别有意思,我认为这也是在座各位嘉宾通过现场调研送给咱们央美一百年特别好的礼物。刚才各位谈到建筑学对教师从业人员的特殊需求。我觉得现在还是看得到希望的,因为最近教育部发布了几个"不唯"——不唯帽子、不唯论文、不唯学位。我觉得这就给各位创造了一个宽阔的前景,让我们共同期待!谢谢大家! - 主题论坛 | 下半场 - Architectural Education And Challenges 学术主持: 李振宇 |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院长,教授 LI Zhenyu | Professor, Dean, School of Architecture and Urban Planning, Tongji University 特邀嘉宾: ■ 尹美珍 | 麻省理工学院建筑学院教授,即任康奈尔大学建筑学院院长 Meejin YOON | Professor, MIT Architecture(incoming Dean, Cornell Architecture, Art & Planning) ■ 迈克尔·斯佩克斯 | 雪城大学建筑学院院长,教授 Michael SPEAKS | Professor, Dean, School of Architecture, Syracuse University ■ 卡尔·奥托·艾莱夫森 | 奥斯陆大学建筑学院教授 Karl Otto ELLEFSEN | Professor, Oslo School of Architecture and Design ■ 李兴钢 | 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 总建筑师 LI Xinggang | Associate Chief Architect ,China Architecture Design & Research Group ■ 王辉 | 都市实践建筑设计事务所创始合伙人及主持建筑师 WANG Hui | Cofounder and Chief Architect, Urbanus Architecture and Design ■ 李虎 | OPEN建筑事务所创始合伙人及主持建筑师 LI Hu | Cofounder and Chief Architect, Open Architecture "从MIT到康奈尔:对设计、调研、教学理念的反思" 尹美珍(Meejin YOON) 尹美珍在演讲中分享了MIT这样一个科技的研究机构是如何看待建筑的。她认为MIT一直都是她们在技术方面非常乐观的一个领域,开发新的技术、发现新的事物,并且创造新的世界。她们在工作室、实验室和论文里都会这样做,而且会使用多种多样的新技术。 接着尹美珍向大家分享了两个比较平行的科学案例。第一个案例是在"二战"的时候,MIT开始不断地巩固在学术以及技术教育方面的领先地位,建立了一些有关住宅的工作室,从而成为在住宅方面比较领先的学术思想机构。1954年的时候,一位教师和化学公司合作,设计了一个完全由塑料建设起来的轻量化的房子,这也是对于未来住房的一个预测。当时在学校中用了很多新的技术,尤其是计算机。随着科学技术领域不断地进步,当时建筑学科也面临着很多的束缚和挑战,这也是她们所面临的。第二个案例是MIT的媒体工作室,这一工作室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研究建筑材料以及思考未来的建筑。她认为新的技术、新的实验能够促进研究,也能促进教学法的研讨。 而后尹美珍分享了第三个案例:MIT的波士顿马拉松的爆炸案纪念馆。在悲剧发生之后,MIT希望通过建筑来纪念它,以这样的方式来呼吁社会团结。MIT模仿了CIA纪念牺牲的情报员的比喻手段,纪念馆变得概念化,所宣扬的思想是"坚强"。纪念馆有一些伸出来的手、星星和结构性的元素,并在建筑中使用了大量的石块,这些石块互相支撑。这个灵感是来自于一名硕士和博士生,同时有五位工程师一起在这个项目中,去探索技术和工程的可能性。为了测试建筑的耐用性,他们用车撞击这座建筑,汽车以55km/h冲向纪念馆,但是建筑没有倒塌。 最后她总结道,汽车冲撞是一个非常极端的测试例子,但如何测验建筑是否是耐用的,如何以谦逊的态度去思考未来,却是所有人都需要考虑的问题。 "雪城的现在、过去和未来" 迈克尔·斯佩克斯 Michael SPEAKS 雪城大学建筑学院院长迈克尔·斯佩克斯在开篇分享了为本次大会亲笔写下的一段文字,在文章中,他谈到了对于建筑教育未来的思考,并希望可以更好地应对二十一世建筑教育所面临着的挑战。 斯佩克斯提出,建筑设计本身就是未来导向的,我们需要通过设计来解决问题,发现问题,甚至是预测可能出现的问题。他希望未来我们的设计都是针对当前某一问题的一种解决方案。他还认为,此次会议就是我们所谓的"未来",我们应当设计出一个原型,来共同应对我们所面对的已知和未知的问题。 在对雪城大学建筑学院进行了基本的介绍之后,斯佩克斯提出,与传统观念相反,他们认为现在着重培养能力的专业本科学位比一般大学的本科学位意义更大。他们的教育不光只为了培养建筑师,同时也训练学生批判性、创造性的思维和向客户营销的能力。 接着他提到,创建学院形象是很重要的。其中有两个关键点:一个是教学大楼的设计,另一个就是学院"品牌"的创建。他以08年雪城大学建筑学院大楼改造项目为例,认为改造不仅可以树立学院"品牌",并且能营造一个学生们都热爱的学习环境。除了大楼改造,他们还进行了学院衍生产品的设计和营销,这样学生和来学校参观的嘉宾们都能了解、认同和使用他们的衍生品,这对于学院的形象塑造非常有意义。 斯佩克斯还跟大家分享了他关于建筑教育上的思考。他认为对于"专家"或者"专业"这种词语的认识已经被打破,建筑师在未来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仍是未知数,对于建筑师的教育也变得更加具有争论性:部分人认为建筑师应当是普世的,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建筑师应当是专业的。 在最后,斯佩克斯总结了他们的教学活动,一方面他们致力于培养专业的硕士、本科学生,让他们在未来成为专业的工作人员,此外,他们也在不断拓展许多跨学科的学术教育,以及与世界各地的教学合作和研究。 "没有全球通用的教程——关于欧洲建筑教育的反思" 卡尔·奥托·艾莱夫森 Karl Otto ELLEFSEN 艾莱夫森从欧洲的背景出发探讨了一些实践问题。他总结道,欧洲建筑教育的第一个特点便是学科间的合作。例如传统的建筑与景观相互关联,传统的中国园林、建筑和欧洲的建筑都在强调雅致。 欧洲教育的第二个特点是工作室的氛围。艾莱夫森向大家展示了画室,即studio的图片。学生在北美教授的带领下作图,学期结束评完图清理以后这个空间就准备下一学期的设计课。他认为,教师在教学中最为重要,教学环境又比学校本身更重要。 第三个特点是,教育和国家政策、生产系统有密切的关系。欧洲建筑教育体系相较于70年代、80年代已经进行了非常大的改革。新型的课程体系可以帮助他们以现代的思想和精神真正地去传授建筑方面的理论和知识。 同时艾莱夫森还提出,欧洲教育的趋向是多样化和专业性。一方面,他认为需要将建筑领域和其他领域的知识进行联系,不能仅仅专注于以职业为导向性的这种建筑学的知识传授。另一方面,进行专业的建筑教育培训,也是产业所需要的,即所培养的建筑师应当接地气。 艾莱夫森还列举了一些欧洲建筑院校的人类学统计,比如建筑专业的国际学生比例、男女学生比例等。他认为学校是知识和思想交流的平台,应该走在职业发展机制的前沿。很多思想浪潮和文化都不同程度上影响了欧洲的建筑教育,包括全球化、欧盟等等。实际上在过去十年里,整个欧洲的建筑产业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在全球的教育产业中,也有越来越多的国际留学生参与这些建筑教育的学习,而且欧洲建筑教育变得越来越标准化,其模式也变得更加具有配饰性。 艾莱夫森认为没有新的普世,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每个学院仍需寻找一种特殊性。理想的趋势应该是培养专才而不是建筑师。在新的时代,建筑师要承担更广泛领域中的新角色,譬如可持续发展、建筑学域的拓宽、多方向的职业发展走向等等。当然有些学校仍坚持传统,也做得很好。但是他们学院希望可以把二者结合,使保持传统的教育研究和与时俱进的设计并存。 圆桌发言 王辉、李兴钢、李虎 [ 王辉] 今天的论坛聚焦在教育上,教育的重要性在于两方面:一方面建筑行业的劳动力来自教育界,教育是实践的基础。另一方面实践建筑师也在教学中向学生学习。 王辉提出了一个普遍的误区:受教育和学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事情,受教育只是人生过程中的一站,而不是终极的目标,但学术追求可能是学科的终极目标,人们很容易混淆这两个概念。教育只是一个阶段,而不是终点。你就是自己的舞台,不应该变成别人的听众,学生时代是最好的发展兴趣的时间,所以在座的学生和老师都应该珍惜这段时间,尤其是老师应让学生释放自我。 王辉认为在"恣意妄为"的学生阶段有非常重要的三个事:第一是要有乌托邦的理想,第二是要有异托邦的情怀,第三是要把教育变成一个实践邦。从异托邦开始说起,昨天王澍提出不能让他的学校被独裁。在教育这个领地里应是百花齐放,接纳各种各样的东西的。异托邦是对现实的颠覆,这种颠覆存在于现实之中。所以教育是要培养学生颠覆现实并且能够存在于现实的能力。颠覆现实同时又能够制造现实,这是重要的。反向说,在异托邦世界里头,不仅需要有学习知识的能力,还要有制造能被别人接受的知识的能力。 学校是一个拓展未来不定性的实验室。王辉强调他特别为中国人感到骄傲和自豪,当时在座的老师大多是从红色时代过来的,有颠覆未来现实的乌托邦理想。由于中国现在的学生和上一代建筑师之间存在巨大的代沟,所以必然是他们的异托邦。 [李振宇] 李振宇不同意学习只是一站的观点,他认为更应该是终生学习、终生教育。 [ 李兴钢] 李兴钢强调他不是直接的教育工作者,但也和建筑教育有关系。一方面他们也局部地参加一些建筑教育的工作,同时他们的建筑事务所是接收建筑学生的地方。另一方面,从传统上讲,建筑事务所的老板和员工之间也是某种师徒关系。所以从这种角度,李兴刚提出他的三个观察结果。在全球化、互联网的时代,很多东西都是多样的、变化的。特别是学生在进入职业环境之后,更是会感受到这样一种多样性。建筑教育不仅是去追随这样的变化和多样,还应回归一些不变的东西,使学生不管面对怎样的变化,都能够保持一个对建筑的基本态度。比如说坚固、实用、美观、空间、场地,比如昨天库哈斯出版的书里面建筑的基本元素,比如说人和自然的关系等等。李兴钢认为应在建筑教育里去强调这些基本的东西,学院应成为去应对未来变化世界的一种基础。 第二个观察是在目前大学的教育越来越强调建筑的本体性的内容,在结构、空间、形式之外,李兴钢认为不应该忽视学生对生活的感知、对意象的捕捉能力的培养。在美院的环境里面,建筑教育是有着自己特色的,他认为传统的理工院校的建筑教育也应弥补这个方面,不应走向一种偏颇。 [ 李虎] 教育的精髓是给世界创造更好的建筑师。 首先,李虎认为迈克尔·斯佩克斯教授提到的专业性是现在大大缺失的。第二点,建筑学实际上是自由的艺术,建筑师应掌握多种多样的知识,充分了解现在的生活背景,不仅通过在网上获取知识,还要读书、理解。其次,李虎强调了想象力的重要性,学生不仅需要以建筑师的角度去思考,而且不能失去想象力。最后,李虎提出要保持好奇心和强烈的动机,追寻建筑的真谛,不能仅仅随大流,或只注重一些表面的问题。要保持谦虚心和耐心,现在很多人已经失去了耐心,想迅速成名,他们并不知道作为一个建筑师一定要有耐心,建筑学本身就是一项耐心的研究。 圆桌讨论 李振宇、尹美珍、迈克尔·斯佩克斯、卡尔·奥托·艾莱夫森、王辉、李兴钢、李虎 迈克尔·斯佩克斯: 我赞同刚才李振宇教授终身教育的说法,我不确定建筑教育现在的目标到底是训练建筑师还是去培养一些以建筑师的角度看待世界的专业人士,我觉得我们善于培养建筑工作者,虽然很多学生并不会直接进入到工作室或办公室里工作,但建筑教育可能是他们接受过的教育中最好的。我觉得建筑学本身就是一个跨学科的学科。 卡尔·奥托·艾莱夫森: 我觉得中国大部分的建筑学院缺乏自己的特点,而欧洲各个学校会选择自己的道路。其实我们面临的选择是不同的。我们的建筑学院实际上是为了培养专家或建筑师,我也希望这些专业的建筑师尊重其他学科并且可以与进行合作。 王辉: 我刚才的表达造成了一些误解,实际上我所说的是,不管什么时候回到学校都像是一个新的起点一样,但我们可能会受到一些教授的误导,因为有一些教授希望控制学生的学习方式。我认为我们需要重新把舞台还给学生,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和抱负,因为他们面临这个时代的不确定性,所以我们需要去寻找一种方法来帮助他们应对这种不确定性。 另外,我想把迈克尔·斯佩克斯和卡尔·奥托·艾莱夫森的观点整合一下:实际上建筑教育是一种博雅艺术,因为建筑师往往需要是某一些方面的领先人士,我认为这是建筑教育所取得的一项成功。在以后,接受了建筑教育以后,我们的学生还可以做其他的事情,并不仅仅是建筑师,所以这也是我刚才所说的多个乌托邦的思想。 我想听大家谈谈我们如何理解创新研究以及专业研究两者之间的关系? 李振宇: 我认为在你们的发言里,你所说的这些内容有所不同,你提到了创新性研究,迈克尔·斯佩克斯提到的是专业教育要具有多样化以及跨学科性,艾莱夫森提到了去全球化的过程,我们需要寻找自己的方法,美珍怎么理解三个不同的研究方向的区别? 尹美珍: 我可以以我在MIT二十年从教的经验跟大家分享。创新也一直是我们学院所关注的一个点。当在学科内部进行交流时,大部分是基于项目和研究需要。我们会有一种焦虑,担心学科的反馈闭环会越来越小,我比较怀念建筑学和其他学科在50到60年代那种非常奇妙的交叉,有时其他学科没有邀请建筑学院,但我们会自觉加入讨论。所以建筑教育是为了培养建造世界的专业人士,并不一定是建筑的物理世界,甚至一些组织性架构,让学生学会使用建筑师的角度思考,并且拥有跨学科合作的能力。 卡尔·奥托·艾莱夫森: 我想探讨一下学校和社会之间的互动关系:在70年代到90年代之间,学校是处于领先位置的,比如说在数字革命开始的时候,学校要比产业领域早很多。而后出现了一个拐点,那时我们的学院更想进行系统性的研究,从事学术方面的工作。做了二十年的校长,我发现既保持传统的建筑教育,又配合当前先进思想的发展,是非常重要的。 李兴钢: 我的感受就是很多建筑学院毕业的学生,到了事务所,是要从头开始学起的。也存在一些学生很快地转换了角色。我认为建筑学生并不是要在学院里面学到所有的东西,他们需要的是一些最基本的能力,比如对于建筑专业本身的认知和操作能力、对生活的敏锐观察和感知、捕捉的能力,具备这些基础能力的同学就可以很快地适应从学院到社会和职业环境的变化。 艾伦·贝斯奇(场外互动): 我们很容易陷入痴迷于技术研究的工业化的研究趋势,但我们很难达到专业技术人员的水平。我们应该去研究社会关系、研究建筑的美感、研究人类……这些是建筑的基本元素,也是更为重要的。建筑不仅仅是关于工程的,工程有专业人士去解决。我关注的是,在毕业的时候,学生是否能够深入地理解建筑,他们是否有能力创造更好的未来? 尹美珍: 我同意艾伦的观点。我举了在波士顿的纪念建筑的例子,社会环境会影响我们的教学方式。建筑教育不仅是关于建筑物,不仅是建造一些盒子,而是要把工作室与社会联系起来,在建筑学校中预计未来社会是非常好的发展趋势,有一些前所未有的事情正在发生。 迈克尔·斯佩克斯: 我不同意艾伦的观点。我认为大学面临着一个挑战:我们必须与行政单位打交道,我们要向行政、向社会去解释建筑是什么。所以多年以来我们都是在做一些无用的研究,建筑研究是为了学校而不是为了大众的。 卡尔·奥托·艾莱夫森: 我对建筑研究的概念有一些模糊,当我们做研究时,往往与其他学科的人合作。我在想纯粹的建筑研究是否存在? 王辉: 我的观点比较中立,我认为技术也是建筑一个基本的元素,我们需要让学生懂得工程结构,而并非把他们培养成工程师。 李振宇: 这意味着建筑是开放的、多样的。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可以通过不同的角度去理解建筑,我们每个人都将有自己的回答。